文前提醒
#刀審,有OOC
少女覺得自己的刀靈很奇怪。
不,更正,只有「他」很「特殊」。
想到這,她不自覺看向自家近侍——三日月宗近。
他是他的初始刀、是優秀的近侍……亦是最了解他的刀。
但……
……不對勁。少女握緊手中的筆。
很不對勁。
唯有與他獨處時,他眼中流轉著令人費解的情緒。
——似透過他關注、追憶著誰。
少女身軀微頓,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情緒襲上,心湖被這把刀靈所產生的巨浪就要襲捲而來——
此時,一道聲音使他找回理智:「主殿?」
……三日月?
少女將迷茫的雙眸斂起,旋即恢復清明。
『……這不合理的情緒、是源自於哪何方?』說不出的違和感在少女心裡揮之不去,五味雜陳。
心中傳來異樣的感覺,他決定不予理會。
『算了,先完成公文吧!』
回過神,低頭打算和手中的公文重新奮戰時——
「公文、不見了?」
「哈哈哈,主殿呦,您在尋公文嗎?爺爺我已經替您寫完上交了喔!」三日月宗近看向慌亂無措的少女,彎起眉眼甚是愉快。
「……是嗎?謝謝您,三日月大人。」我……看了那麼久嗎?
『 真是失禮!』
憶起剛剛失禮之舉,她暗叫不好。
「……三日月大人,既然公事以畢。我和今劍大人還有約在身,先行一步。」少女起身舉躬,踏出和平靜的語調相反的步伐,未待對方有所反應,快步走出書房。
少女不知道的是,此舉讓他錯過對方潛藏在彎月下幽深的眼神。
*
用了個理由搪塞遲到的原因,少女兌現幾天前與今劍的約定--一起玩捉迷藏。
猜拳決定的結果是小短刀當鬼,我們的少女,就出現了問題……
『要躲到哪裡呢?』無奈勾起唇角。
短刀機動高,所以不能躲太近、遠些的話,『自己會迷路……』掩面。
少女的記憶力很好、也記得路怎麼走,但一開始動身,偏偏會往其他方向拐去。這「路癡」程度連刀子們都嘖嘖稱奇了。
在來到本丸後沒有一天能隻身走出一個樓層的他,就算是真的連路都記不起來的路癡也絕對是其中的天才吧?
有此可知少女「路癡」問題有多奇葩了。
要找遠的地方?別說笑了,恐怕捉迷藏都能搖身一變為尋找大會呢!
『之前就因為這樣才被勒令不能超出本丸十公尺……』無奈感加深,少女邊想邊走。思緒輾轉間不知不覺走出了平時活動的範圍,「這也沒辦法啊,已經習慣了……」習慣那個人來找了……
……三日月的尋找。
或許是初始刀的關係,三日月宗近總能不費功夫地找到她。
『為什麼總是能找到我呢?』某次在犄角旮旯中被尋獲時,少女好奇的問向面前近侍。
刀靈頓了頓,拍拍少女的頭,瞳中溢滿柔波。
『無論何時何地,我都會找到的。』他如此說道。
『只要是您。』
之後再怎麼問,他都淡淡地帶過去了。
想起三日月那溢滿柔波的眼神,少女感覺心跳不自覺快了一拍,喜悅之情油然而生。
*
正當思緒發散的正歡,「嗯?」眼珠一轉,瞥見一個不起眼的地方。
外表破爛卻很眼熟的倉庫。
打開門,裡面意外的舒適寬敞。
『看起來常有人來打理,但……』
『本丸的刀不是很少嗎?』
自少女來到本丸到現在,自己身邊只有三日月和今劍兩把刀劍而已。
說來慚愧,自己現有的兩把刀都不是自己親自鍛造的:三日月是初始刀,一開始就在本丸內部。而今劍則是三日月出陣時所撿回來的刀。
不知道為何,每當執行鍛刀時,不管投入多少材料及靈力,最後都以失敗收場。
打量四周,書桌、書櫃上的書籍和資料大多整齊的排列著,在桌子的右方屏風後有個隔間, 在少女眼中除去屏風,這分明就是本丸辦公處的翻版。
推估小天狗貌似開始動作,少女下意識躲入屏風後的隔間。
裡頭和外面一樣的設置,但桌上只有一張紙。
拿起紙,上面秀雅筆畫勾勒出雅正的字體,熟悉的令他眼眶微澀。
是誰的字跡?
想不起來。
「……?」瀏覽信內容後,露出疑惑。
內容是這樣的——
反轉自身為人 反轉外貌仿靈
反轉表裏
掩飾本心
堅持信念
虛為實 實為虛 交錯糾纏
時迴緣轉 表裏不一
惟心不變
「『惟心不變』?」喃喃重複最後一句話,少女陷入恍惚。
惟心不變。
『……唯有對您的心意,我絕不會變。』
『就算此身腐朽,我仍舊……』
好像有誰曾經對他這麼說過。
是誰?
想不起來。
明明很重要的。為什麼想不起來。
嘴巴開開闔闔,就是吐不出那熟悉的稱呼。
惟心不變……
他著魔般重覆最後一句話。
惟心不變、惟心不變……
腦海中漸漸浮出出一幀幀陌生又熟悉的畫面,溫和也無情的為問題帶來解答。
*
『為何、您要這樣做!』重傷的刀靈奮力掙扎向前敲打傳送陣上的結界,發出受傷的咆哮,昔日的從容早已不知所蹤。
其餘夥伴早已被審神者遣返,剩下他一個人反抗傳送陣的力量,但再過一下,自己也難逃遣返的命運。
『主上!』他嘶啞的聲線混雜著不安。
『……為什麼、嗎。』少女審神者看著自己付喪神的本體,原先堅硬凜冽的刀身此時上面滿佈裂紋,脆弱的彷彿一片輕羽撫過便會化為無數鐵片。
覆蓋面容的狐面早已碎裂,在其之下幽深的眸底令刀靈無法探出任何情緒起伏,『這是我的職責。』如此說道。
『傾聽神之語,觀測神之行,率領神之力……只要保護歷史,自我也是能付出的代價。』
恍惚間,刀靈想起了對方曾經說過的話語。
『嘎吼——』
遠方敵人的吼聲越來越近,審神者轉過身子把武器用髮帶固定於手,向前方溯行軍奔去。
刀靈眼睜睜看著敬愛的主君不斷地斬殺對面的敵軍,整潔衣飾染上一遍又一遍的腥紅,配合著狠戾的招式與身上的煞氣,活像是從異界降臨的羅剎。
地面上反覆覆上腥臭液體與破碎的殘肢肉塊,將「人間煉獄」四字完美地詮釋出來。
即使她表現出往日的強大,但三日月宗近還是發覺那雙手在隱隱顫抖。
明明拿不穩武器,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向前戰鬥嗎……請想想被您保護在身後的我啊,主上。
他的心彷彿被狠狠的揪住,苦澀懊悔不甘心疼的情緒紛踏而至。
我,也想和您堅持到最後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,當前方敵人倒下,審神者單薄的身子晃了晃,旋即被埋伏的敵方捅了一刀。
『咳咳……』力竭的審神者勉強踹開敵人並補上一擊後,瞬間癱軟在地。
『主上……』原本平靜下來的刀靈再度喚道,失去能量供應後屏障仍舊堅固,傳送陣光芒越發閃耀,毫不窒礙的包覆住他。
『三日月殿……請回去吧……』
『您……要好好的……』
恍惚間,他好似聽到一聲沙啞的呢喃,『唯有對您的心意……我不會變。』
『就算此身腐朽,我仍舊……』
『戀慕著您。』
刀靈動了動唇,痛苦的閉上眼。
*
『公元XXXX年X月X日,阿津賀智山遭遇檢非違使襲擊,第一部隊除審神者外全數生還。』
那天的報告書這般描述。
誰也不知道那天三日月宗近是以什麼樣的心情去記錄這段文字的。
數日後,附喪神三日月宗近行蹤不明。
*
想起來了。
全部都、想起來了。
「……原來、如此。」雙目中悲慟不住的流淌,眼中逐漸浮現出月牙狀的紋路,身形逐漸變化成他最初的樣貌,髮絲轉作俐落短髮,染上墨藍化開了先前的顏色。
三日月宗近,這是他的名字。
是審神者送走的最後一把刀。
「主上……」他低低的呢喃,回應他的是四周空間的崩壞。四散的空間碎片劃破了他的皮膚,殷紅的液體混合淚水一同落下。
因碎光而朦朧的視界中,他看見那抹紺藍的身影--這座本丸的「三日月宗近」。
「找到您了。」那位「三日月宗近」緩步而來,在接近的同時,幻化為記憶之中最為深刻的人影。
熟悉的雙瞳、熟悉的面容。
她抬手撫過他臉上的傷口,下一秒原本狹長的劃傷變成完好無損的皮膚。
銘刻於心的靈力。
「三日月殿。」她輕喚那位自己親手召喚的的刀靈,審神者伸手握上他袖子。
習慣了她找到他時扯著他的衣袖。
蔥白的手指輕握著他的袖口,像是握住了舉世珍寶般地小心翼翼,「……找到您了。」審神者發出一聲極淡的嘆息,被空間碎片劃得支離破碎。
這是他的主上。
永眠於戰場之中的、他侍奉的主上。
也是他所傾心的姑娘。
此時的空間再度恢復穩定,三日月宗近想說些什麼,卻被蜂擁而至的字句哽住喉嚨,久久不語,僅是回握住她的指尖。
「回去吧。」審神者鬆開他的衣袖,將三日月宗近推向不知何時來到他身後的今劍前。
毫無防備的刀靈踉蹌幾步,穩住身形後早被今劍拉向身後通道。
「主上……」您能否一同離開?
察覺到那人中的希冀,審神者仍然杵立原地,毫無動靜。
有時候,沒有回應即是回應。
就像現在。
見沉默不語的審神者,霎時昳麗雙目光芒黯淡幾分,眼底晦澀掩去月牙。
小短刀拉著刀靈的手,力道不容反駁,「該走了噢!三日月。」沉靜的赭對上幽暗的新月,堅定意味顯而易見。
「生死界線是不可逾越的。」今劍嚴肅的補充。
他知道的。
他明白的啊。
可是……他還是奢望主上能一同回歸。
「……」刀靈不語,神色複雜難辨。
見此,審神者開口:「請好好地沐浴在陽光之下。」微微勾勒出柔軟的弧度,一向的冷肅淡然此刻變得和煦溫暖,「和本丸的諸位一同前行,見識未來之景。」
「就當是我最後的任性吧。」她溫和的請託前方的他,語調真誠。
「拜託了。」她向面前的兩位刀劍行了一禮,一如初見。
『請您和本丸的諸位一同成為我的助力,一同禦敵。』
『拜託了。』
那熠熠生輝的身影深深銘刻在三日月宗近的心中,不曾褪色。
相同的人、相同的禮。
--但已無法回溯。
「……」三日月宗近掙扎的神色浮現又隱去,反覆多次,最終留下複雜的嘆息,「了解。」
聞言,審神者微微笑開,開口道:「謝謝。」
似是聽到了她心中所思,「……阿。」三日月宗近恍惚了下,旋即也彎起淺淺的微笑。
「謹遵主命。」最後,他答道。
我會……完成您的願望。
因為這是您所期望的。
*
「……就這樣,刀靈回到同伴身邊,恪守和主君的約定。」白皙的手撫上幼童的頭,故事劃下了句點。
「只有這樣嗎?」
掌下幼童抬頭對上面前的雙眼,「故事、只有這樣嗎?」雙瞳倒映對方身影,對上眼前的眸子,歪頭不解。
不知從何而來的在意使他對這問題異常執著,倔強望向對方,試圖找到一點蛛絲馬跡。
手的主人抿起唇,抱住了眼前嬌小身軀,「不只這樣。」
「剩下的,說都說不完呢。」悠悠的開口,拖曳的尾音搔弄著幼童內心的求知欲。
「不過……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。」
感受到對方的溫度,幼童眨了眨眼,心底也釋懷了,鬼使神差的笑了:「是嗎。」
金烏落下,殘陽餘暉肆意潑灑在眼前人兒身上,手的主人將其放下,退回角落,陰影分隔了光影,也隔開了兩人。
餘暉漸散,孩子注意到那雙手逐漸透明、崩解,「要走了?」雙眸大張,不捨意味濃厚,經歷了百年的流逝,能與他互動的存在屈指可數,分離之時到來令他有些不捨。
「對。」
「還會見面嗎?」幼童望向對方所在,被陰影掩蓋的身型越發縹緲模糊。
「或許吧。」或許因為身體崩解,那道聲音開始變小了。
「……」幼童失望的垂下嘴角,滿臉落寞。
模糊的人形頓了頓,「再會之時,我會補完之後的故事。」許下了承諾。
「真的?」
看到幼童亮起的雙眸,陰影裡的聲音更加柔和,「嗯。」
「那、約好了!」
「……啊。」聲音幾乎要與空氣消融殆盡,但幼童還是聽到了。
孩童定定看著暗處,低低的呢喃:「『唯心不變』……嗎。」
月光灑入室內,與孩童雙目中的月牙相互生輝,角落的狐狸面具在一旁反射溫潤的光華。
fin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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